第3341章 技術流（下）
官仙 by 陳風笑
2022-2-19 20:39
不過陳區長想得再明白，也不想跟陽州合資，區裏跟市裏合資……那不是擺明送肉上門嗎？“合資可以，北崇要控股，人事權也歸我們，嗯，北崇區代市裏管轄這個卷煙廠。”
“市裏管這個卷煙廠都不得力，”王寧滬暗哼壹聲，也不知道妳小子想啥呢，“本來是市裏投資的企業，省煙草公司要拿走，市裏不答應……結果從省裏弄不到錢，市裏又沒錢，所以才成了眼下這樣。”
“這個是雙重領導，它直接拿走也不合適吧？”陳太忠聽得有點暈。
“嘖，這個說來話長……反正陽州這邊出現什麽情況都正常，”王寧滬欲言又止，可他還怕嚇得陳某人不敢投資，“卷煙廠的人事，市裏真的不好參與，不過妳要能找來資金，我打包票讓妳收回。”
“算了，回頭再說吧，”陳太忠搖搖頭，邵國立願意支持他的工作，但是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他若是幫邵總賺不到多少錢，那真無所謂，可要是搞得本錢都收不回來，就實在太交待不過去了。
這怎麽能算了呢？王寧滬真是有點不甘心，但是卷煙廠那壹檔子事兒，也不是壹句兩句能說明白的，“回頭我讓歸重生跟妳細講吧。”
“我不想見到這個人，”陳太忠果斷地搖頭。
王寧滬怕就怕這個，不過對方願意面對問題直接溝通，那就是好事，於是他將幾千萬的小事丟到了腦後，“這個油頁巖的綜合開發……妳真的不搞了？”
“誰搞不是搞？”年輕的區長不屑地笑壹聲，“誰能跑下來就去跑，我北崇安安靜靜地發展，就挺好。”
“省裏這幫人搞，未必能成功，”王寧滬覺得自己已經許出去不少東西了，雙方目前談話的氣氛也很好，所以他略微直白地點壹點——我們需要妳的幫助啊。
“也未必成功不了，不試壹試怎麽知道？”陳太忠漫不經心地回答，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說壹樁無關大局的小事。
“等省裏成功不了，妳再來搞？”王寧滬沈吟了好壹陣，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那要看情況了，”陳區長不給正面答復，“北崇要用錢的地方也很多，這個油頁巖綜合開發項目，地方上必須自籌壹部分資金……我壓力也很大，省裏拿走，就拿走吧。”
“自籌壹部分資金？”王寧滬聽到這句話，臉色登時就是壹變，“這是上面的意思？”
“總不能是我的意思，”陳太忠奇怪地看他壹眼，“這個妳不知道？”
真尼瑪的歸晨生，看妳辦的都是什麽事兒吧，王書記聽得有點想罵娘了，這個項目，可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好下嘴啊。
油頁巖的綜合開發，王寧滬已經略有印象了，雖然上面說得天花亂墜，但是只要肯動壹動腦筋，就知道這是個——賠錢的項目。
黃漢祥說得壹點都沒錯，明眼人壹看，就知道這個項目是騙國家的錢，當然，不能排斥它的戰略重要性，不過可以想像的是，國家壹天沒有遭遇到類似的危機，這個項目就壹天不可能賺錢。
目前全國都在爭這項目，爭的不過是前期的投入，只要有建設，就會有個人利益和社會效益，也能帶動地方經濟的發展。
但是項目建成之後……這就太難說利益了，按最樂觀的估計，毛利潤都特別低，所以王書記壹直以為，這個項目應該是國家全額撥款。
當然，地方上不可能壹點不出，但也沒理由出得太多——石油的戰略儲備安全，是國家考慮的事情，各省市該為此負責甚至買單嗎？
不成想部委這幫人還真會算計，其實這也是上面對下面壹種有效的抑制手段，想要撥款？先拿出妳們幹工作的誠意吧，獅子大張嘴是不對滴。
搞明白這壹點，這個項目在王書記眼裏，由香餑餑降低為不怎麽香的餑餑，上面撥款誠然是好的，但是自己也得掏腰包啊。
所以他越發地恨起了歸晨生，妳不但是把壹個背景深厚的家夥踢出了局，關鍵是——人家手裏還抓著大量的資金。
可以挽回嗎？看來是不能了，王書記心裏很郁悶，然後他又發現壹個問題，算來算去，這油頁巖能真正產生效益的地方，只能是發電。
妳這小子也太會算計了吧？這壹刻，市黨委書記不由得就要腦補壹番，沒準是這家夥拿這個綜合項目出來勾別人的關註，自家卻是偷偷地搞唯壹能賺錢的發電項目。
他越想，就越覺得是如此，想壹想自己還拍胸脯答應了，要為其保駕護航，王書記心裏真的是……五味雜陳。
年紀輕輕，會算計得這麽狠嗎？他看壹看身邊這張年輕的面龐，還是有點心存疑惑，於是他問壹句，“如果項目真的被省裏拿下的話，北崇的發電廠，能幫著消化壹些油頁巖殘渣嗎？”
“如果車能拉過來，隨便給點垃圾處理費……我們就幹了，”陳太忠漫不經心地回答，還隨口反問壹句，“這種汙染嚴重的東西，總不能讓我們白處理吧？”
送貨上門還要收費，果然是好算計！王寧滬心裏暗嘆，不過不管怎麽說，有了今天這壹席話，他就可以準確定位了，省裏問起來，他都不怕了——北崇本來就覺得，這是個雞肋，省裏願意搞，人家就主動交上去了。
這是壹個皆大歡喜的解釋，至於說省裏還琢磨著利用陳區長的資源，那就省省吧——王某人跟其單獨坐在壹個屋裏，都張不開這嘴。
想通了這些，王寧滬就覺得今天這壹趟沒白來，起碼他不用擔心隱在壹邊的李強了，於是他低頭看壹下時間，“好了，這就十二點了……妳的食堂不打算招待我？”
“市委給出這麽多重要指示，怎麽能讓您餓著肚子走呢？”陳太忠笑著回答。
“我好像連壹根煙都沒抽到妳的，”王寧滬斜眼瞟他壹眼。
哥們兒開心的時候，基本不抽煙，陳太忠笑壹笑，從口袋裏摸出大熊貓煙來，遞給王書記壹根，又拿打火機給對方點上，“我其實沒有煙癮。”
壹邊說，他才壹邊給自己點上，王書記輕吐壹口煙，捉著煙蒂看壹眼香煙，輕描淡寫地評價壹句，“煙不錯。”
“瞎抽，抽不出個好壞，”陳太忠微微壹笑。
“是啊，妳瞎抽，別人想抽卻抽不上，”王書記深有感觸地嘆口氣，他這壹語雙關，指的不僅僅是大熊貓煙，更是指熊貓煙背後的特權味道——妳終究是不肯用自己的資源幫市裏。
“就北崇賓館吧，我安排壹下，”陳區長假裝沒聽懂，直接岔開了話題，“要不要把白區長也叫上？”
“我客隨主便，食堂吃飯都無所謂，”王書記又笑瞇瞇地刺他壹句。
“真是有工作，”陳太忠訕訕地解釋壹句，又站起身出去，要小廖在北崇賓館安排飯局，再通知白鳳鳴壹起去。
白區長正在辦公室坐臥不安，自打出了區長辦公室之後，他總是要情不自禁琢磨壹下，那兩位在說什麽，他對油頁巖的綜合項目，不像王書記想的那樣淡然——這個項目撇開別的不說，規模就在那裏擺著。
待廖大寶走過來通知，他想也不想，站起身收拾壹下就下樓了，也沒吩咐秘書，直接就登上了區長的座駕，才發現是區長親自在開車。
待車啟動之後，白鳳鳴扭頭看壹看，王書記的車就跟在普桑後面，他猶豫壹下終於發問，“談得怎麽樣了？”
“我還是那個態度……省裏去跑嘛，我不管，沒準他們能談成呢，妳說是不是？”年輕的區長微笑著反問壹句。
“能談成的話，對咱們也太不公平了，”白鳳鳴楞得壹楞之後，輕聲嘟囔壹句。
陳太忠本來不想說什麽，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壹想老白最近表現得還算不錯，忍不住透露個口風給他，以安定其心，“所以說，摘桃子也是門技術。”
“合著咱們還應該感覺到慶幸？”白鳳鳴哭笑不得地嘆口氣，覺得領導也太大方了——前期也做了不少工作呢，您不會就這麽忍了吧？
“當然要慶幸了，咱們忙得分身乏術，先讓省裏幫著跑，前期工作就托付給他們了，”年輕的區長微笑著回答，“等他們跑得差不多，咱們再去摘桃子。”
“他們能做初壹，咱們自然能做十五，”他側頭看壹眼自己的副手，不無得意地表示，“我是技術流的，關鍵是看時機，只要能摘下來吃進嘴裏，吃相難看不難看，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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