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深海

　　內城的景象反倒與拉查想象中的諾克薩斯壹模壹樣。四處都是紅黑灰三色組成的建築，棱角鋒利。錯落有致的建築群排在壹起顯得規整而令人舒適。
　　基本上每走壹段距離就有代表著諾克薩斯的旗幟在上方飄揚。諾克薩斯人似乎完全不懂什麽叫做圓潤。他們的每個建築都方正的可怕，屋檐的角形成的鋒銳線條幾乎刺傷了他的眼睛。
　　但這卻沒給人壓抑之感，種種這些結合在壹起，反倒有了種滿是力量的莊嚴。
　　道路兩旁滿是巡邏與站崗的士兵，這裏的戒備非常森嚴。他們踩在厚重的灰色石磚上，士兵們的鐵靴在碰撞間發出沈悶的回響。
　　壹路前行，他們來到了壹棟並不如何高大的建築面前。這三層的小樓放在諾克薩斯內層的建築群中顯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原因很簡單——它是壹棟艾歐尼亞風格的三層木式建築，甚至有壹個古色古香的庭院。拉查微瞇起眼，精神領域中的信息告訴他，這棟建築完工不久。
　　“就是這裏，拉查大師。”
　　護衛隊長繼續用他毫無聲調起伏的聲音說著話。士兵們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他們的頭盔遮蔽了大半張臉。拉查連忙攔住打算快步離開的護衛隊長，問道：“等等，我就這樣直接進去嗎？”
　　“您無需擔心。”
　　護衛隊長停住腳步，用他嚴肅的眼睛看著拉查說：“統領與教官就在此處等待，您直接進入便可。諾克薩斯人並不在乎繁文縟節。”
　　說完，他便朝拉查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就帶著士兵們離開了。他們列隊行走的氣勢令拉查忍不住皺起了眉。
　　艾歐尼亞的修行者們往往能比常人看到更多，這是由他們和精神領域特殊的關系所造成的。此時此刻，在拉查眼中，那隊士兵仿佛成群結隊的獅子壹樣，團結無比。
　　也駭人無比。
　　他轉過頭，望著面前的三層小樓。在細致的觀察過後，拉查敢肯定，諾克薩斯人絕對找了壹些艾歐尼亞的本地人來設計並建造它。
　　每個細節都無可挑剔，這棟小樓若是放在艾歐尼亞，恐怕只有那些長老們才住得起。像他這樣從小村子裏走出來的人，住的都是些簡樸的木屋。
　　拉查沒來由地感到壹陣荒謬——他們至於如此上心？看來諾克薩斯的特殊情況壹定是到了十分緊急的地步了……
　　拉查若有所思地低下頭，註視著地面。壹條小路蜿蜒直至前方的庭院，泥土的清香與那些樹木輕微的搖動都被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可是，整座小樓，包括庭院附近，都沒有任何動物存在。
　　甚至連昆蟲都沒有。
　　那些原本無處不在的小生物如今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完全不正常。
　　拉查閉上眼，他沈入精神領域當中，在其中四處搜尋。瑰麗的景象不是他需要的，精神領域之中那些隨處可見的靈界生物卻指了指地面。
　　其中壹個白色的說：“它們很害怕。”
　　“害怕？”
　　“是的，僧人。”靈界生物點了點頭，聲音虛無縹緲。“壹頭狼來到了這裏……它們害怕，所以都逃走了。”
　　狼？
　　拉查原本還想問更多，比如是不是千玨曾經來過此地。可精神領域中的景象無時無刻都在變化，靈界生物們在下壹個瞬間便在突兀刮起地風暴之中消失了。
　　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
　　僧人睜開眼，泰然自若地邁開腳步，昂頭挺胸，無所畏懼地走了進去。
　　小樓的第三層，克羅諾斯註視著下方那個眼眸微閉，平靜走來的僧人，不由得贊許地點了點頭：“比起那個時候，他成長了許多。”
　　“妳認識他？”斯維因背著手站在他身邊，同樣註視著那個遠道而來的年輕人。
　　“有過壹面之緣。”
　　克羅諾斯並未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否則，場面可能會變得有些尷尬——還能怎麽說？妳們收買的艾歐尼亞長老想要殺這個年輕人，他被我救下了。
　　好在斯維因也並未多問。
　　……
　　“夠了，風，妳已經吃得夠多了……嘿！那是妳的碗，不是食物！”
　　風無辜地擡起頭，嘴裏還叼著半塊巨大的鐵碗。
　　她雖然瞪大了眼睛做出壹副無辜地樣子看著法師，嘴上的動作卻半點未停。哢擦哢擦幾聲過後，那硬度驚人，堪比阿斯塔特們動力甲的碗就被她嚼成了碎片，幹凈利落地吞下了肚。
　　“……”
　　何慎言捂著自己的額頭，頭壹次開始理解那些養貓養狗的人有著何等的耐心。
　　他養的這頭狼，在經過改造後胃口離譜的驚人，基本什麽都能吃——不，或許應該減去壹個字。
　　她基本什麽都吃。
　　“我真該慶幸妳不吃屎……”何慎言嘀咕著，從椅子上站起身，順手又用物質轉換法術從空氣中捕捉了些零散的魔力給她造了壹大塊能量充足的肉扔在了地板上。
　　這可不是那些動物的肉，按照法師的計算，壹口就能讓她半個月都不必再吃任何東西了。
　　風的聽力其實很好，她完全知道法師剛剛那句話說得是什麽。然而，看在食物的份上，她打算當做沒聽見。
　　何慎言來到她身邊，輕輕揉搓著她的腦袋，感受著那份良好的手感：“好好看家。”
　　“嗚？！”
　　這句話直接讓她驚得跳了起來，但還是沒忘記將嘴裏的肉咽下去再繼續嗚：“嗚嗚嗚嗚！”
　　“不，我不可能帶妳去的。”何慎言的態度卻很是堅決。“那地方在深海，非常，非常深的海。相信我，妳不會喜歡那裏的。”
　　“嗚？”
　　“是的，那裏很黑，非常黑。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魚……我知道妳喜歡吃魚，但這種魚應該不在妳的食譜裏。”
　　風的耳朵茸拉了下去。她無精打采低下頭，有壹搭沒壹搭地咬著那塊肉，不說話了。何慎言知道，她已經接受了事實。
　　“我很快就會回來，這次可別再把我的星空觀察轉換成自然光模式了，聽明白了嗎？也別拆家幹什麽的……否則妳就等著吧。”
　　他的身形緩緩消散，唯有聲音還回蕩在風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