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時間權柄，定！

　　高空之上，兩道人影離三尺站定。
　　“天玄界後輩許崇，見過天帝。”
　　許崇壹抱拳，鄭重行禮。
　　五行天帝細細打量許崇，眼裏有莫名之色，片刻後突然開口：“妳果然跟善無壹樣。”
　　許崇楞了楞，旋即了然：“天帝慧眼，晚輩的確僥幸得到了長生規則，最終以之突破真實限制，成就虛實位格。”
　　“我說的不是這個。”
　　五行天帝搖頭，擡手指了指許崇：“我是說妳這個人，跟善無壹樣。”
　　這不是壹個意思麽？
　　許崇納悶不已，只好道：“恕晚輩愚鈍……”
　　五行天帝想了想，道：“我第壹次見善無的時候，他剛剛由虛轉實，明明只是個失去了過往記憶的嬰孩，卻自有壹股傲然之氣……我剛剛差點將妳當做了他。”
　　“差點兒？”
　　許崇捕捉到關鍵，問：“或許我真的就是善無轉世呢？”
　　“這不可能。”
　　五行天帝直截了當的否決，“轉世的條件太過苛刻，涉及到因果、輪轉、時間、空間等上百種不同的規則，除非大墟徹底泯滅，權柄盡歸壹人之手，否則絕無可能……而且就算真的達成條件，又何必浪費力氣轉世呢，直接復活也是壹樣的。”
　　“原來如此。”
　　許崇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與姜妄交談時，初聞自在天和自在天帝的悸動。
　　原本以為自己會是自在天帝的轉世，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了。
　　畢竟大墟還在。
　　不過話說回來……
　　“聽天帝的語氣，好像對善無並沒有什麽敵意或者恨意？”
　　許崇疑惑的問道。
　　這次輪到五行天帝楞住了，“我與他乃是忘年交，連爭執都未起過，哪來的敵意恨意？”
　　“？？？”
　　許崇滿頭問號，“如果不是善無亂來的話，環天不會破碎，五行天也不會退化，甚至說不定妳有機會突破到壹等位格之上，壹直活到現在也有可能……”
　　“等等等等。”
　　五行天帝擡手打斷了許崇，“如果我沒猜錯，這些事是我的後人告訴妳的吧？”
　　“正是，他們從天帝密錄裏，看到了當年之事的簡略記載。”
　　說著，許崇的語低沈下來，“他們……他們無愧於天帝之後。”
　　“確實不錯。”
　　五行天帝認同的點了點頭，“壹個兩個的，修為被陣眼抽幹了不說，還主動把生命力也灌進來，若非我切斷的快，此時他們連骨頭都剩不下了。”
　　“嗯？！”
　　許崇猛地瞪大了雙眼，喉嚨幹澀無比，“您是說……他們，沒死？”
　　“本來是要死的。”
　　五行天帝笑呵呵道，“如果少了他們五個的任何壹個獻祭自身，我殘存的意識都沒那麽快復蘇，陣眼會持續抽取壹切力量，但五行之力齊聚，讓我在第壹時間就醒了過來。”
　　“那就好，那就好……”
　　許崇長長的吐出壹口氣。
　　“不過那個什麽天帝密錄，其實根本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五行天帝流露出壹絲無奈之色，“我寫那些東西的目的，並不是留給後人看的，說白了，那並不是什麽天帝密錄，頂多只能算天帝隨筆……用來分析某些事情，缺失大量細節信息的草稿，也難怪會誤導他們了。”
　　“分析某些事情？”
　　許崇眸光壹閃。
　　“這些待會兒再說。”
　　五行天帝微微低頭看向下方，“先處理正事吧。”
　　原界門所在的不遠處，暗涯的身軀再次開始膨脹起來。
　　很明顯，暗涯打算收攏所有身軀，以此來應對五行天帝。
　　“天帝打算怎麽做？”
　　許崇問道。
　　“這要看妳是什麽打算。”
　　五行天帝深深的看了許崇壹眼。
　　“我？”
　　許崇微微揚眉。
　　“看妳是打算晉升壹等位格，還是晉升二等位格。”
　　五行天帝淡淡道。
　　“……”
　　許崇瞳孔微縮。
　　對於真實也好虛無也好，需要運氣、機遇、時間……等等壹系列因素的堆積才能成就的壹等位格，居然被說的這麽輕描淡寫。
　　就好像只要點頭，立即就能原地晉升壹樣。
　　不得不說，這對許崇是無比巨大的誘惑。
　　然而只略微壹想，他就斷然的掐滅了心中的貪念。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保持原樣就好。”
　　許崇笑著說道。
　　“哦？”
　　五行天帝意外無比，想了想問道：“妳是認為我辦不到？”
　　“不。”
　　許崇搖了搖頭，“無論是您的那些事跡，又或者是水道友這些天帝後人的品行，都讓我沒有任何理由質疑您的話。”
　　“那這是為什麽？”
　　五行天帝更加疑惑，“妳當知道，我的復蘇並不能持久，壹旦我真正的徹底死去，妳再想突破境界，不知道還要花費多久的功夫才可以，現在有這麽壹條捷徑擺在妳面前，為什麽不選呢？”
　　“因為回報越是違背常理，就壹定要付出越多的代價，而且付出這個代價的，很可能是壹群什麽都不知道的無辜之人。”
　　許崇淡然壹笑，“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麽辦法能讓我在短短的時間內成就壹等位格，但我猜測，壹定跟五靈境，跟五靈境人有關。”
　　五行天帝盯著許崇，緩緩點了點頭：“妳猜的沒錯。”
　　“什麽都不做的話，我的復蘇只能維持壹個時辰。”
　　“如果壓制底下那只虛無供妳吞噬，那麽只能維持半刻鐘。”
　　“哪怕妳全力而為，短短的半刻鐘也根本不夠妳突破。”
　　“除非……”
　　“除非我以陣法之力，繼續抽取力量。”
　　“壹半的五靈境，修煉者的所有修為，所有人的壹半壽元，這些加在壹起，我可以壓制它壹直到妳差不多晉升二等位格。”
　　“再想更多的話……”
　　五行天帝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謝天帝好意，不過不用了。”
　　許崇笑著搖頭，“只要能度過這次危機，境界也好，力量也好，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妳沒理解我的意思。”
　　五行天帝的眼神深沈無比，“妳只有兩個選擇，要麽二等位格，要麽壹等位格……或者說，第三個選擇，是妳和五靈境都死。”
　　“……”
　　許崇面色壹僵，澀聲道：“為什麽？”
　　“因為妳太高看我了。”
　　五行天帝嘆了口氣，“妳看我復蘇的聲勢那麽浩大，言行舉止如同活人，甚至還有余力封鎖出入口，就以為我真的是曾經的環天天帝了。”
　　“但妳別忘了，我表現得再強大，再自然，歸根結底也只是壹具屍體罷了。”
　　“壹具在陣法和五行規則的作用下，勉強拼湊在壹起，只能短暫維持的屍體。”
　　“縱然我能爆發出壹等位格的力量又如何？憑什麽能趕走同為壹等位格的邪魔呢？”
　　“想要度過危機，只有壹個辦法。”
　　“我鎮壓它，妳吞噬它，並且當著它的面，靠吞噬來的力量晉升位格。”
　　“只有這樣，它才會被徹底嚇破膽，拼命逃離這裏，很久都不敢再犯。”
　　五行天帝的聲音平緩低沈，明明剛復蘇不久，卻早就對壹切了然於心。
　　“這樣麽……”
　　許崇心中暗嘆，接著面露決然，拱手壹禮：“晚輩必不負所望，還請天帝施為。”
　　雖然仍舊無法避免對五靈境和五靈境人的損傷，但這個結果相比起預想中的同歸於盡要好了太多太多。
　　再猶豫，便成了侮辱。
　　“很好。”
　　五行天帝點了點頭，轉過身，帶著留戀和不舍，深深的看了壹眼這天，這地。
　　下壹刻。
　　宏大而低沈的嗓音呼嘯傳開。
　　“朕乃五行天帝。”
　　“五行天之主，五行天之祖。”
　　“朕的後人們，朕的子民們，妳們的家園正在被邪魔入侵，妳們的親人朋友正在被邪魔吞食。”
　　“告訴朕，妳們……”
　　“恨否？？？”
　　寥寥幾句話，受五行權柄加持，從五靈境的風、雲、山、河中傳出，僅是瞬間，便響徹在每壹個生靈的耳邊。
　　恨否？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怎能不恨？！
　　本拜伏在地的人們直起身子，昂起頭，齊聲咆哮！
　　“恨！！！”
　　“恨！！！”
　　“恨！！！”
　　“……”
　　山呼海嘯，此起彼伏。
　　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恨意，充斥了整個天地。
　　“好！”
　　五行天帝的聲音再度響起。
　　“朕從死亡中短暫回歸，力有未逮。”
　　“欲殺邪魔，需借爾等性命壹用。”
　　“爾等……”
　　“願否？？？”
　　聽到這個問題，很多人都笑了起來。
　　他們本就是在趕往與邪魔戰鬥的路上，哪怕明知必死，哪怕明知毫無用處。
　　現在，他們的先祖，五靈境的主人，壹個有把握殺死邪魔的人，回來了。
　　只是交出性命而已，這種本就打算做的事情，又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幾乎同壹時間，萬萬計的生靈怒聲嘶吼，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願！！！”
　　“願！！！”
　　“願！！！”
　　“……”
　　——嗡！
　　壹圈漣漪於天穹綻放，剎那間席卷全界。
　　無數條無形的絲線，從眾生的頭頂延伸而出，連接了光輝中的五行天帝。
　　與此同時，地面上的暗涯，心中驚怒到了極點。
　　“該死！該死啊！”
　　“寧可舍棄掉自己的子孫，也要跟我過不去！”
　　“所有的真實都是這麽卑鄙無恥嗎？”
　　“哼！！！”
　　“殺死我？！”
　　“雖然我被迫轉為了實體，但我的力量也強大到了極致！”
　　“別說是區區壹具屍體了，就算妳還活著，還在巔峰，又能耐我何？！”
　　暗涯歇斯底裏，自欺欺人的忽略掉那個能吞噬自己的存在，以此來壯膽。
　　就在這時，壹個淡漠的聲音從高空傳下來。
　　“時間權柄，定。”
　　“？？？”
　　暗涯心神狂震。
　　然而連質疑都來不及，他的思維就徹底陷入了靜止。
　　完全的靜止。
　　“去吧。”
　　五行天帝看向許崇，“本體吞噬更高效，留個影子在這兒就好。”
　　“是。”
　　許崇肅然頷首。
　　身形模糊壹剎，本體已經裂空而去。
　　……
　　……
　　從高空到地面，也就是壹次挪移的事。
　　“時間權柄……還能這樣用的嗎？”
　　許崇站在暗涯頭頂，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在他的感知中，暗涯的身軀並沒有固化，身軀裏的力量也沒有固化，甚至雙腳還能感受到正常的回彈力度。
　　這證明，暗涯被定住的，只有主導壹切的意識。
　　“如果是這樣，或許我並不需要以制造眾多幻身的方式來加快吞噬……”
　　許崇雙眼瞇起。
　　下壹瞬，他的身軀徹底轉為透明，並且急速擴張、延展。
　　片刻之後，與薩羅對戰時的包餃子戰術，在五靈境重現。
　　不同的是，那次他包的是最低等的灰霧，大多數甚至連虛無之種都不算，純純就是灰霧。
　　而這次，包的是壹個壹等位格的虛無之果……
　　還是完整的包了進去。
　　“居然真的可以！”
　　許崇感受著被吞噬天賦吸收過來的能量，心神大振。
　　雖然這麽做並不能加快多少吞噬速度，但卻省去了制造幻身需要的時間和消耗。
　　可別小看這壹點。
　　就現在暗涯的軀體之高大，想要無死角全方位對每壹毫壹厘都同時展開吞噬的話，需要的幻身數量極其龐大。
　　節省了這點，從另壹方面來看，也能算是加快了吞噬的效率。
　　加快了吞噬的效率，就意味著五靈境和五靈境之人的損失會隨著減少。
　　等於壹舉兩得。
　　而這壹幕，讓高空之上的五行天帝也看傻了眼。
　　“虛實位格……可以在真實空間裏保持虛無的形態？”
　　五行天帝愕然發問。
　　“可以，從最開始我在天玄界成就虛實位格的那壹刻開始，就可以了。”
　　許崇坦然承認。
　　“厲害！”
　　五行天帝嘖嘖有聲，“有這個能力，不僅可以減少五靈境的損傷，延遲空間崩毀，民眾們流失的壽元也不會超過三成。”
　　“這也多虧了天帝的時間權柄。”
　　許崇實話實說，自嘲壹笑，“畢竟只有本體才可虛化，若非天帝限制住了邪魔，晚輩只能隔著老遠用幻身嘗試。”
　　“妳能在那種關頭還想盡辦法去試探，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五行天帝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接著神色壹肅，“接下來我要跟妳說的話，可能會顛覆妳原先的壹些認知，但無論妳信不信，我都希望妳牢牢記住。”
　　“請說。”
　　許崇也跟著嚴肅起來。
　　“我方才說，天帝密錄是我用來分析某些事情的隨筆，而這個‘某些事情’……”
　　五行天帝深深的看著許崇，緩緩吐出幾個字：“是指自在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