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謝少爺不殺之恩

　　回到屋裏，趙昊毫無困意。
　　前番應天府、蘇州府、常州府的舉子接連被盜，他便感到了壹些異常。
　　但趙昊在春闈之前，不想節外生枝，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可是他不找事，事情來找他，今天終於輪到自己家被盜了。
　　不過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外松內緊，不然緊張的情緒會傳染，引起所有人的不安。
　　這對如今有四個考生要照料的家長來說，可是大忌諱。
　　所以他沒有親自審問那賊子，而是招呼眾人回了屋。
　　然後他有意轉移眾人註意力，笑問趙士禎道：“妳小子哪來的弩弓？”
　　“是我照著書上說的自己造的……”壹提造武器，趙士禎登時就來勁，將那弩弓獻寶似的呈給叔父道：
　　“我本打算仿造出諸葛連弩的，可是想不通該如何做到同時連發，威力不損。亦或是不用再上弦就能自動連發，只能退而求其次……”
　　趙昊接過那沈甸甸的弩弓，在燈下仔細觀瞧，見其使用松木制成，弩臂上帶有裝著十支箭的箭匣，箭匣上還安有拉桿。
　　他便按照趙士禎的指點，用力將那拉桿拉下，弩弓便完成上弦，同時壹根弩箭落入箭槽。
　　趙昊朝著墻面扳動了扳機，蓬得壹聲，壹支尺許長的弩箭便飛射出去，整個箭簇都沒入了墻中。
　　“哇……”壹屋子書生紛紛倒吸冷氣，這玩意兒看著跟個玩具似的，沒想到這麽大威力。
　　可趙士禎還在那兒壹臉遺憾道：“這個射程太近了，我改進了好久，才從二十步增加到四十步。不然剛才，壹箭就能把那人釘墻上……”
　　書生們面面相覷，終於體會到趙昊方才頭皮發麻的感受了。
　　趙昊也是直翻白眼，心說，這擱四百年後，妳這都夠判刑了知道嗎？
　　好在大明朝只禁民間擁有盔甲、火器，老百姓是可以持有包括弓弩之類的冷兵器的。
　　“這個沒收了。”他便將那弩弓遞給高武，又對趙士禎道：“把其余的也拿出來。”
　　“沒了。”趙士禎縮縮脖子。
　　“瞎說。”趙昊可不是好糊弄的，這小子都說了改進了好久，怎麽可能就壹個版本？
　　“有……”趙士禎只好乖乖改口。
　　……
　　片刻後，眾人來到趙士禎所住的東廂北房中。
　　然後高武幫著他，從床底下拖出口沈重的木箱。
　　因為剛剛從東院搬過來，趙士禎還沒來得及的將裏頭的東西擺出來。
　　當箱子打開，所有人目瞪口呆……
　　高武壹共從裏頭找出兩張弓、四具弩，居然還有壹支三眼火銃，以及若幹長短箭矢、火藥、鉛丸、機括、弓弦等物，以及十幾本兵器制造的書籍，還有幾十本他做的筆記……
　　擺了整整壹床。
　　‘惹不起，惹不起啊。’趙昊嘴角壹陣抽動，看向趙士禎的目光都變了。
　　看來‘打到日本去，活捉織田市’，可能將來真不只是壹句口號呢。
　　趙昊三個徒弟顯然也想到這壹節，全都不自覺的向趙士禎投去討好的目光。
　　他們平時可沒少欺負這小孩子，在他做錯幾何時更是冷嘲熱諷……
　　想想之前那些大不敬，現在三陽只想感謝少爺的不殺之恩。
　　……
　　趙昊讓高武代為保管這些武器，趙士禎想玩可以，必須在高大哥的監護下進行。
　　嗯，高大哥不容易的，又成了另壹個小朋友的監護人。
　　趙昊不禁想起，當初他頭上紮著揪揪的樣子……
　　說起小朋友，趙昊又看向壹臉不安的縮在人群外的趙士禧。
　　“是他發現的賊人？”
　　高武點點頭，好壹會兒悶聲道：“這廝到廚房偷吃的，看到庫房裏有動靜。”
　　“妳說我該罰妳呢，還是賞妳呢？”趙昊笑瞇瞇看著趙士禧。
　　“功過相抵，功過相抵……”趙士禧忙陪著笑，點頭哈腰。
　　“那不行，功是功、過是過，混淆不得。”趙昊卻把臉壹拉，問高武道：“夜裏偷吃的怎麽處罰？”
　　“當鞭二十。”高武脫口答道。
　　“那發現賊人該怎麽賞？”趙昊又問道。
　　高武搖搖頭，半晌方答道：“這是本分，記功不賞。”
　　“是嗎？原來沒有賞賜啊。”趙昊遺憾的看著趙士禧道：“那就給他戴上大紅花，抽二十鞭子……”
　　趙士禧又眼前壹黑，險些暈過去。
　　誰知卻聽趙昊又淡淡道：“從明晚開始，他搬來和士禎睡。”
　　趙士禧聞言，眼中的世界便重新有了色彩……
　　他立時覺得挨鞭子也不可怕了。不由熱淚盈眶，抽著鼻子哽咽道：“謝謝叔父，我會繼續努力的……”
　　壹直沒說話的趙守正暗暗嘆氣，心說這傻孩子，妳就是沒立功，妳叔也會讓妳搬過來。
　　趙錦走之前，為了讓老哥哥安心，趙昊便告訴他，等趙士禧老實了，就會將其安排與士禎同住。
　　怎麽說他也是巡撫的公子，教訓他又不是作踐他。
　　萬壹哪天被蔡家巷的漢子男上加男了，他可怎麽跟老哥哥交代啊？
　　……
　　這時，看門的漢子快步進來稟報，說外頭巡邏的兵丁聽到動靜，問裏頭發生了什麽事？
　　眾人看向趙昊，趙昊便壹臉無所謂道：“妳就說，有個蟊賊進來偷東西，我們給抓住了。明天天亮就送去縣衙。”
　　這大半夜的，外頭情況不妙，他不敢放外人進來。
　　被三流古裝劇毒害的趙昊，杞人憂天的心說：‘萬壹要是扮成兵丁的殺手怎麽辦？’
　　那漢子便轉身去前院回話，門外的兵士壹聽，也樂得少壹麻煩……
　　當然，若是趙中丞還在，他們肯定會殷勤主動的提出，把人交給他們就成。
　　只是趙昊不會放人罷了。
　　回到堂屋，趙守正有些擔心的問趙昊，真的是蟊賊嗎？
　　趙昊剛要答話，看到那蔡明審訊完畢回來，便朝他遞了個眼色。
　　“稟公子，就是個普通的蟊賊，想趁著中丞夫婦不在家偷點東西。”蔡明已經聽到趙守正的問話，看到趙昊的眼色，馬上就明白該怎麽說了。
　　“哎，沒想到這皇城根兒下，治安也這麽差。”趙昊撇撇嘴，壹臉輕松對父親和弟子道：“又不是頭壹回了，沒事兒，都去睡吧。”
　　眾人便各自回房了。
　　趙昊卻悄悄離開了正院，進入火把通明的後罩院。
　　這時，蔡明才小聲稟明了實情道：“公子，碰上硬茬子了，弄昏了他幾次，就是死咬著不說。”
　　“死士？”趙昊心說還好，沒像武俠小說那樣，咬破毒囊。
　　“極有可能。”蔡明是斥候出身，比尋常蔡家巷的漢子精明許多。“反正絕對不會是普通的蟊賊。”
　　“東西找到了嗎？”說話間，趙昊走到了庫房門口。
　　庫房中亮如白晝，方文正在翻箱倒櫃仔細搜尋。這種需要細心的活計，還是他來做比較合適。
　　這裏頭，主要是蔡家巷漢子們帶進京的隨身物品，不過是些衣物和日常用具而已，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因此高武也沒有安排人特別值守。
　　誰想到，這裏就讓人偷了呢？
　　這讓高大哥感到十分挫敗，所以將審訊交給了別人，自己默默的反省總結，準備跟公子深刻檢討……
　　就在他終於組織好措辭，準備展開自我批評時，卻聽方文咦了壹聲。
　　“咦？這是誰的東西？”